青烟未霁

帝穆斯x沙拉曼

      #是约稿

  “灵魂之流与现世的夹缝中有一个神奇的空间……”西奈在向萨普他们解释徘徊之地时，沙拉曼坐在一旁，从久远的回忆中抓住点灵光。

　　徘徊之地，他曾是去过的。

　　那是个试炼途中的意外，沙拉曼陷落到梦境深处，灵魂飘落到无数骸骨堆就的山丘上。

　　他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，短到还没能回神去看远处天空是何色彩，便被巨大的骨龙遮蔽了视线。

　　“人类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
　　沙拉曼循向声音的来源，在灵魂被一阵强力吸出徘徊之地前，记住了说话人的脸。

　　“……像黑色的大山羊。”回到魔族王城，他是这样告诉小莩的。

　　“那是魔族的角！”小莩锤他脑袋，“他是第三位君主，死亡的帝穆斯。笨蛋，见到他就意味着你差点死了知不知道？”

　　沙拉曼不以为然，赶路途中他一度那只是场梦，既然没死，就不是什么大事。

　　——这次还会见到他吗？

　　这念头一闪而过，很快就被忘到一边，毕竟找回爱思拉才是沙拉曼此行的目的。

　　直到骨龙来寻他和小莩的时候，他才重新将记忆中的脸翻找出来，乐呵呵地打招呼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
　　帝穆斯并未理会。

　　等到小莩离开，沙拉曼也想紧跟着回去时，他才有所反应。

　　骨龙的身体绕着中心的沙拉曼盘了数圈，无声暗示他还不是离开的时候。

　　身旁小莩的位置被巨大的龙头取代，沙拉曼看向不远处与徘徊之地暗色环境几近融为一体的男人：“你要上次送我回去的报酬吗？”

　　“人类，如果你要答谢我，你拿不出我想要的报酬。”

　　“我以为你会说把灵魂留下呢。”沙拉曼没有从帝穆斯身上感觉到杀意，如果对方要他死，上一次就该让骨龙撕裂他的灵魂，而不是送他离开。

　　放轻松的沙拉曼向后靠在骨龙的身上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在醒来时会如同一场梦，然而身处其中，肉体的温热与骨骼的冰冷却又像是在现实。

　　“你离下一次路过这里不会太久。”

　　沙拉曼并不意外掌管冥界之灯的帝穆斯能够看透生死秩序，他抬手去摸骨龙锋利的牙齿，毫不在乎地说：“我会跟你问好的。”

　　刚才还在远处的人一瞬间便来到身旁，沙拉曼抬头看着帝穆斯金色的双眼，里面有些熟悉却也陌生的情绪在流淌，有那么一个瞬间让他产生了对方在关心自己的错觉。

　　真奇怪，明明只见过两次。

　　“我可以走了吗？”沙拉曼想要起身，结果骨龙搭在他小腿处一直安静不动的尾巴突然勒紧，他只能重新坐回去，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？”

　　帝穆斯凝视着骨龙的尾巴，陷入了沉默。

　　想要劝说对方减少魔力使用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，因为他太过了解眼前的灵魂，知道对方宁愿将燃烧殆尽，也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。

　　从帝穆斯化为山河来到此处后，他见过太多坠入死亡的灵魂，除去历代魔王，只有那些魔力极强到足以影响天地秩序的存在才能引起他的注意，比如人类的大贤者。他们都是年纪轻轻便失去生机，路过这片昏暗天地时，灵魂始终散发着星光，足以照亮前路。

　　而沙拉曼在千年前意外进入徘徊之地的时候，帝穆斯受感知指引望向对方坠落的方向，可能是因为生机未绝，又或许是光之星魂的偏爱，他身上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明亮。

　　他让帝穆斯想起世界从混沌脱出时，出现在地平线的第一缕阳光。耀眼璀璨，足以驱散这世间所有污浊黑暗。

　　送沙拉曼回去是命运的主导，可后续不时的观察，却找不到理由。

　　不沾染尘世，亦不应有情感，这是三君主的选择，黛丝消隐无踪，帝穆斯长久留守在徘徊之地，漠然看着世间纷扰与灵魂奔走，蒂丝特妮应允魔王去教导学生一事在他看来是越界，但这是对方的选择，和他无关。

　　现在，越界的人，成了他自己。

　　世界树尚且有人性化的情绪与思考，无论过去帝穆斯是如何心如止水，他也不得不承认情感并没有随着身形消融一起消失，而是藏在了思维深处，直到被启明星唤醒。

　　从沙拉曼离开，到自愿封印进入世界树，再到千年后的苏醒，帝穆斯一直在看着他。如果不是被濒死的魔王召去当引路人，帝穆斯会在第一时间看到沙拉曼的到来。

　　所以身处梦境看到近在咫尺的红发少女时，帝穆斯有着一瞬间的怔愣。伸手触碰到魂体时，帝穆斯又回想起初次见到对方的场景。

　　这一次，他触碰到了那团光。

　　也感知到光团内里的虚弱，同他过去见过的那些大贤者一样，人类脆弱的肉体根本无法承受过强的魔力。

　　天地不应有私心，可沙拉曼距离死亡一步之遥这样的认知动摇了帝穆斯的本心。

　　他留下沙拉曼，是想同蒂丝特妮一样，越界一回，这是他的选择。

　　可关切最终止于眼神，帝穆斯知晓沙拉曼无需自己这份多余的提醒，话语悄然消融于唇齿。

　　许久没能等到答案的沙拉曼对他挥挥手，想要确认这位君主是否进入了发呆状态。

　　伸出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按下。

　　帝穆斯向前倾身，将沙拉曼的小腿从龙尾骨中解救出来：“你并不需要我多嘴。”

　　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，近到沙拉曼能够清晰感知到从帝穆斯身上漫开的荒凉气息，没有生机，一片死寂。死亡的帝穆斯，理同徘徊之地，并非活物，无心无情。

　　可沙拉曼却捕捉到了在帝穆斯眼里流动的光。

　　灵魂没有影子，是帝穆斯选择将他的灵魂记下。

　　下一秒，光骤然降落，甚至沙拉曼都没能做出反应，便感到嘴角处落下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吻，烙在他此时无遮挡的灵魂上。

　　意识到自己失控的帝穆斯松开了手，身影远离：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
　　猝不及防被骨龙卷走飞向高空的沙拉曼直到回归现实都在发懵。

　　“你没事吧？”西奈担忧地问。

　　沙拉曼轻轻摇头，手指抚过嘴角，只觉那处有热意灼烧，是与帝穆斯触碰他时截然相反的滚烫。